夏天

夏天

Thursday, May 31, 2007

一張床
















還沒去看<黑眼圈>之前﹐占就已經告訴過我說這次李康生從頭到尾連一句話也沒講。有了這個‘貼士’﹐昨天我在看<黑>的時候也就沒那麼注意李康生了。多得了占﹐不然我想我會為此抓狂。要不﹐就是會因太專注于李在下一個鏡頭會不會開口說話而錯過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情節。或許是我想太多了﹐飾演外勞的李康生﹐再怎麼努力學說外語也不會太靈光(除非是演大陸勞工)﹐乾脆什麼都不說反倒會更省事。


個人認為這部電影沒有蔡導演之前的那些電影那麼深奧﹑難懂。可能是這次場景換作了吉隆坡﹐熱都熱死了﹐還搞迂迴﹖奇怪﹐突然想起幾年前一齣電視賀年廣告的對白--‘大家自己人﹐唔好作戲’。熱帶人大抵熱情﹐一條腸子通到底。蔡導是明白人。

也只有熱情的人會把受傷昏倒在路旁的外勞扛回自己家去﹐還讓出了自己的單人睡鋪﹑沙籠﹑還有蚊帳。還有喂藥﹑敷冰和幫他脫褲子小解。仿彿是約好了的似的﹐從臭垃圾桶邊撿到一張舊雙人床褥的同時﹐也在大馬路邊缺了一個大口的人行道上扛回了一個陌生人。

他很認真的刷洗那張看起來很髒的雙人床褥。他也想方設法要把買回來的冰飲料固定在陌生人的額頭上替他降溫﹐雖然笨拙。他知道他醒來時會想喝水。他把沉甸甸的床褥反轉暴晒在一小方的陽光低下﹐他真的相信他能這樣的把床褥晒干。他還幫他套上了沙籠﹐兩手各抓住一尖布角﹐在腰部正中的地方交纏糾結﹐然後再把布角塞到布沿與肚皮之間。

而當他終於為撿回來的雙人床褥鋪上一床干淨的新床單時﹐陌生人也已經痊癒離開了。

他穿走了他的沙籠。

後來他發現他睡在街上店屋的五腳基上。他又帶他回家。他把熟睡在雙人床上的孟加拉外勞搖醒並請出蚊帳外﹐然後他和他就一起睡在那張雙人床褥上面。半夜﹐他發現床褥有虱子。他搖醒他﹐然後兩人合力把雙人床褥搬到樓梯口。他拿著殺蟲劑對著床褥猛噴﹐他用沙籠捂著鼻子蹲在一邊靜靜的看著﹐還幫他抓背上的癢。我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想法﹐我覺得他好像撿到了一條流浪狗。一條長虱子的流浪狗。

他和他最後是睡在城中一座廢置了的建築物裡。他們穿街過巷的把那張雙人床褥搬到了那裡。建築物的中間躺著一池黑水﹐他們就睡在離水面最近的那一層。他們面向對方側躺著﹐他像要確認什麼似的注視著他睡了的臉。而當他終於閤眼睡去﹐他對面的他卻張開了眼﹐靜靜的注視著他。

後來﹐他牽著她拾級來到這雙人床前。他和她在這張床上糾纏在一起。尾隨著他們回來的他在他們熟睡時靜靜的站在床邊注視著他和她。在夜更深一點的時候﹐他和她又穿街過巷的把那張雙人床褥搬到了她居住的那個狹小的閣樓。他累得倒頭便睡﹐而她則還要回到樓下完成她的工作。他也悄悄地爬上了閣樓。當他把手上的利器(挺著鋒利蓋子的空煉奶罐子) 抵在他的脖子上時﹐他痛得醒了過來。他看到他站在床邊﹐一張臉漲得通紅﹐胸口急促的喘著氣﹐正用睜圓了的雙眼瞪視著他。我敢肯定我看見他對他露出了像流浪狗一樣可憐兮兮的表情。他還伸出一只手撫摸他因憤怒而扭曲了的臉頰。他的盛怒就這樣神奇的被消融殆盡。他握住了他伸向他的那一只手﹐眼眶迅速啃滿了淚水﹐然後他低頭輕拍他的手﹐一臉的釋然與諒解。

她後來也回到了閣樓上。她在他的身側躺下。她太累了﹐累得沒發現有一個他正躺在他的另一側。他和他和她就這樣一起躺在那張雙人床上。

我想﹐像這般折騰下來﹐這三個人怕都要長黑眼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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